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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民警原创】一碗鱼面

发布时间: 2020-12-29

二十年前,我在一个偏远的乡镇派出所当片警。那个辖区位于三县交界处,东西狭长,我们要到最远的地方出一趟警得一个多小时。再加上那里民风剽悍,村民动不动就报警,有时候我们一个警情还没处理完,下一个警情又来了,这边简单处理一下,接着又得奔赴下一个事发地。

那天晚上也是这样。晚上十点多,我们先是接到辖区最东北的一个村的村民报警,称村内一男子长期对妻子家暴。我们出警后发现,一男子酗酒撒酒疯,打骂妻子,因为不构成治安处罚,我们就警告了这名男子。我们正在教育着这名男子,突然接到另一起警情,辖区最西边一个村的村民报警说失火了,怀疑是有人纵火。我们赶紧处理好眼前的警情,以最快速度向案发地驶去。黑夜里,我们只能听见警车的马达轰鸣声和从车窗透进来的风声。我们瑟缩在车里,不住地搓着手。半小时后,我们终于赶到了案发现场,火已被村民扑灭,我们和消防部门的同志一起对现场进行勘察,冬日的夜晚,月光清冷。火灾后的现场,人已经退去,只剩下废墟上冒起的一缕青烟和黑黢黢的着火现场,天地之间显得更加幽静。现场是一个没人居住的茅草屋,火后已经坍塌,成了一片灰烬。地面湿滑、泥泞,人走在上面稍微不注意,就会打个趔趄,摔上一跤。由于当时村民救火时比较慌乱,现场杂乱不堪,我们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到着火原因。消防的同志说天亮后继续勘察,由我们先保护好现场,我和辅警小于就被留在了现场。

凌晨时分,我和小于饥肠辘辘,冻得一个劲跺脚,手抄在裤兜里觉得冷,拿出来搓搓还是冷,寒气直往警用棉服里钻。当时我心想,要是能有一碗面吃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事啊!正想着,小于忽然对我说:“哥,我看见我爹了。”月光下,一个佝偻身子的中年人出现在我们面前,他胳膊上挎着一个包袱。打开包袱皮后,他端出来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。小于的家就在隔壁村,紧挨着这个村,老于来救火的时候看见了我们出警,知道我们冷,赶紧回家做了面条。“家里啥菜也没有了,我找了几条小黄花鱼,就一块儿给你们下到面里了,也不知好吃不好吃。”老于很腼腆,我和小于都没有顾上回答,一通狼吞虎咽,风卷残云般吃完了自己碗里的面,连汤都喝光了。吃完后我发现一根鱼刺扎在唇边。

那是我吃过的最美味的面条,一碗鱼面。后来再吃面馆里的各种鱼面的时候,我总觉得不如小于的父亲做得好吃,我总会想起那个寒冷的夜晚,想起小于和老于,想起曾经的苦乐年华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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